作为无名之辈对《无名之辈》的吐槽

晚上看了《无名之辈》,好几个镜头哭的稀里哗啦。回来路上回想的时候,又觉得这个电影没有想再看一遍的愿望。大概是因为缺乏余韵吧,对我来说。

在电影院落泪完全是被任素汐的表演带入了氛围。任素汐也太厉害了,整部戏坐在轮椅上表演,能够移动的只有头部,只能通过调配对话、表情和头颈的姿势来塑造人物。她为了求死故意激怒眼镜,发射的连环嘴炮溜到飞起让人大笑,然后一旦眼镜拿枪对准她,她又瞬间转换眼神、气息和面部肌肉,展现出了死亡前一刻真实的严肃和恐惧感。尤其是马嘉旗小便失禁的那段戏极好。马嘉旗意识到自己尊严尽失的时候,用尽全力唾沫横飞拼命嚎叫着让二人走,她本来一直很贱很毒舌,那时却尽显脆弱绝望,但仍是泼皮又好强的人会有的、欲盖弥彰式的示弱。重复的话不断不断地说,每一句都说的不同,层层推着往前走,直到逼出观众的泪水来。任素汐作为歌手也能出道了。《我要你》之后,这部的片尾曲《等一等》和《胡广生》也唱得很好,而且还能作曲填词!另外不得不说,比起陈建斌来,任的西南官话说的真不错。陈建斌的口音太让人出戏了,全程都在担心他下一句台词又露出西北风味。

我一直以为场景设定是重庆,因为章宇的口音最像重庆话,直到汽车牌照亮出“贵”字。电影里虽然都在讲西南官话,但又有重庆味道的、贵州味道的,云南味道的,成都味道的,甚至东北味道的……对能听出差别的人来说有点不适啊!(我现在正震惊于我一个北方人,竟然在意起了演员的塑料方言发音,竟然能够大体分清非常类似的几种口音了,真是日久他乡成故乡)尽管如此,这个电影选择西南官话是非常正确的,故事和人物的气质真的太西南了!他们是能将灵活、搞笑、耿直和一本正经谜之混合在一起而毫不违和的人啊!这个地方的语言天然带有谐(邪)趣啊!

这个电影看来是想讲底层小人物被命运玩弄和追寻尊严的故事,不过我没有被打动和说服。感觉所有设定都太刻意了,为了表达而表达,为了关怀而关怀。多个人物多条线索却每一个都差点什么。大头和真真的“纯”很假很空;高明的“帅”很单薄;眼镜的动机莫名其妙;马先勇稍微饱满一些。本来马嘉旗的故事也很程式化,但被任素汐的表演挽回了水准。最可怕的是片尾曲之一《无名之辈》:“愤怒的疯狂的无名之辈,执着的刚强的不知后退,坚持着对抗着心中错对,粉身也不下跪,卑微的骄傲的我的同类,眼神里不灭的生的光辉。誓不做我们世界的鸡肋,碎骨有何可畏。”如此简单粗暴的歌词,简直像是手持大喇叭对准观众的耳朵喊话:我就是想讲这个!我就是刚的纯粹!我就是燃出天际!

同样是镜头对准小人物,刻画群像的电影,我觉的《小偷家族》真的有力很多。安静、温暖、惆怅、回味无穷,到目前为止依然是我的年度最佳。就算类型不同不能完全对比,但也不能说因为类型就放弃对本质东西的追求吧。喜剧这种形式可不为缺乏深度而背锅。与《无名之辈》相比,《小偷家族》充分验证了留白的妙处。话没有说完,伤疤没有揭开,故事没有结局。隐而不发、发而不满、满而不泻,反而能给观众空间将各自的人生经验和情感拿来填充,运用导演给的材料自行完成艺术体验的高潮。不过恰当的留白很难把握,触发观众移情的机关也不易设置,没有才能的话会让人认为导演在自说自话或者故弄玄虚。所以说是枝裕和才难能可贵啊!

最后,1986年的安藤樱和1988年的任素汐贡献了我个人年度两场最佳哭戏,另一个是《大恋爱》第二集结尾处户田的笑着哭,哭着笑。

今天就是这样吧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