买书、晒太阳及其他

  • 周末旧书市场

今天周六。早上8:50起床,9:30出门去旧书市场。常逛的几个摊位都无所获,在靠近二环的出口摊位上选了两种书。

一是《澳门日报五十周年特刊》。2008年8月出版,全新塑封的一套,定价300澳门币,老板卖20元不还价。特厚两册铜版纸印刷的精装书。一册是《我们:澳门日报五十年成长足迹》,另一册是《澳门手册:澳门日报五十周年特刊》。因为是报社自己出的纪念集,预期是中规中矩的内容和风格,但想到自己关于澳门的书实在太少,买下算是聊备一格吧。回家拆开来看,果然不出预期。《我们:澳门日报五十年成长足迹》开卷是两篇回忆和怀念报社发展历程的文章,从标题即可感受一板一眼的叙述风格:“金禧结硕果,再攀新高峰”、“改革促发展,创新铸辉煌”。不过细细翻过,还是有不少内容是值得读的(我的知识盲区),尤其是一些记者和编辑回忆历史报道的篇目,比如“1987年中葡谈判采访实录”、“1999年回归日政权交接仪式采访体会”、侧写1966年“12.3事件”和1990年“3.29事件”的等等;《澳门手册:澳门日报五十周年特刊》也有值得翻翻的篇章,比如“空间抗争与公民意识”、“欧案激发矛盾民众上街”等。赌场和历史文化街区,是之前澳门旅游的两项重点,没有时间和机会深入了解和理解澳门。这两册书,算是为走进澳门近现代历史事件和市民生活开了一扇小窗吧。

另一种是《国立中学的回忆》,郑锦涛、黄作华主编,2009年中央文献出版社出版。书口、书顶和底都有少许黄斑,但总体品相良好。定价30元,5元买下。回到家才发现是“第三辑”。因为不成套不舒服的心态,上孔网买了前两辑。两位主编都生于上世纪二、三十年代,都是国立中学的毕业生。黄作华后来任西安电子科技大学的地质系主任;郑锦涛是记者。内容以国立中学毕业生或其子女的回忆录为主,但是三辑里都有几篇整体介绍国立中学来龙去脉的文章,是我最想读的。有关抗战期间内迁大学的书非常多,尤其以涉及西南联大的蔚为大观,但是介绍国立中学的却不多见。因此这成体系的一套书值得收藏。第一次了解国立中学是因《巨流河》。1934年3月,齐邦媛的父亲齐世英创办了第一所国立中学“国立中山中学”,张大飞就是此校的学生。《国立中学的回忆》(第三辑)的前言中提到,有一种说法是创办国立中学是国民党与共产党争夺青少年,但是这种说法被周恩来否定了。关于国立中学的创办背景和过程,前言中说:“第一所国立东北中山中学,成立于1934年的北平,当时陈立夫是国民党军事委员会第六部的部长,很显然他管不到教育部,但是‘七七’事变抗战全面爆发后所创办的国立中学,陈立夫的功劳很大。”书中还提到当时国民党内一些官员认为应把有限资源投入战争,缩减和停办学校,但蒋介石坚持“战时教育当作平时看”,为此将陈立夫调到教育部接替朱家骅。陈立夫决定由教育部出面,在大后方建立一批国立中学。

  • 小一点书店

逛完旧书市场回到家,仔细把两种书擦拭干净、大概翻过之后,外出吃饭。太阳天不可辜负,决定走路2公里去小一点书店逛逛。

位于小巷五昭路的小一点书店,店如其名,非常迷你,大概是“成都八平米”。店主诚实且幽默,招牌上写了三个“小”字:小小小一点·书店。刚拉开门,店主就热情招呼:随便看,有兴趣的都可以拆开(塑封),即刻感到从容舒缓。空间虽小,但格局紧凑却不显得挤迫。门的左手边是一扇大橱窗,橱窗向外展示着几张海报,向内则是一个一人多高的书架,架上摆满了书,就自然区隔了书店内外的空间,为书店营造出一个独立和安宁的氛围。靠窗书架的对面是另外一个双面书架,这两列书架之间,形成了一个走路的过道。我沿着这个过道从靠窗的书架看起,这架上各类书目都有,暂时没看出分类的原则。走到头再转身看双面书架,然后绕到背面进入另一个区域。这个区域由三个书架(其中一面就是那个双面书架)和一面收银台围绕,中间是一个岛台。岛台主要展示推荐的新书。

除我之外,半个多小时里,店里先后来了三位客人。

其中一位大概是高中生,进来问道:这里有教辅书吗?店主答:没有。并客气解释:卖教辅书需要有专门的资质。我心里想着:啊,真好,没有独立书店的傲慢和分别心呢!

另一位女生大概常来,跟店主闲聊起来。两人提到罗新,店主感叹:他写历史很厉害!那位顾客回应:我知道,他是写那本什么所为的反叛者的。连着自问了好几次:“什么来着”,我补充:有所不为。店主笑着说:哈哈,终于忍不住了。我也有点不好意思的笑了。期间她们一直相互推荐着各种书。那位女生问了一本书,店长说:那本我卖光了,你可以到网上买,网上也很便宜。我再一次赞叹:真是行动上坚持开实体书店,但心态上完全没有倨傲,同情大家钱包的好店主呀!

又一位女生进来,大概是问了书是怎么分类摆放的。店主放下正在吃的杂酱面,起身带着顾客“导览”。我正好也有疑惑,赶紧竖起耳朵旁听。她走到靠窗的书架前:这个区域是我喜欢的出版社,大概提了四、五个出版社的名字,可惜我只记住了最后说的“后浪”。才明白,原来各类书都有的那架是按出版社(机构)分类的;她又指着进门处的一小块区域说:这是我正在做的一个策展,还没完成。接着她一一介绍内部区域书籍的分类方式。我大概记得:双面书架是“女子(好)东西”:关于女性和女性主义的;一架是“客厅书籍”,是可以随手翻翻的文艺类作品;一架是在书房读的书:需要边读边做笔记的。有一个墙角是关于四川文史的。还有一个单独的矮书架店主特别介绍:这架是一个很厉害的出版社,他们最早引进了冯内古特。

在书店里看到一本《伪装的艺术——回忆录小史》。回忆录是我最喜欢读的类型之一。我也常常疑惑何以作者能够那么详实的描写几十年前的细节,尤其是在没有自己的日记做参考的情况下。这本书就说回忆录是“介于揭露内心和粉饰内心之间的艺术”。不过最终我没有买,倒不是因为它会破坏我阅读回忆录的乐趣,而是因为作者是美国人,里面所举例的回忆录也都是西方的,而我读的很少,怕难以进入。

挑了吉井忍的《东京八平米》和杜布拉夫卡·乌格雷西奇的一套四册《疼痛部》、《狐狸》、《多谢不阅》和《无条件投降博物馆》。店主说:你来晚一步,不然可以凑齐,最新的《芭芭雅嘎下了个蛋》刚卖完。本来每册都是65折,但店主说全部按照6折。随书附赠的无纺布袋上写的话,正呼应我近来的心情:if your life is not right,turn left(若事与愿违,定另有安排)。

临走之前才跟店主闲聊了两句关于书店的书的话题。在店外,她说:今天天气真好。希望小一点可以开的久一点,也希望店主能一直保有这样的热情。

  • 把潮湿的心拿出来晒晒太阳

早上出门时跟DW说,情绪不太好,出门走走。他问怎么了,我不知从何说起,就说就是情绪不好。其实今天是我妈过世的“百日”,而前两天则是她的生日。不过心情不好当然不是只在这些特殊的日子才出现。实际是,悲伤和抑郁已经成为生活的背景,为了在这个泥沼中站立起来,我不断地给自己鼓励打气,不仅不向别人描述和倾诉那些常常潮涌起来的情绪,甚至自己都避免让那些细密的、浓稠的情绪浸透自己,一旦升起苗头,或大哭一场,或立即停止去想、去感受。在成都这样难得的冬日晴天,把潮湿的心拿出来晒晒太阳,在无尽的悲伤中努力大口地呼吸。

几个月以来,终于记录了点什么。我爸每天都会写日记,一起出门旅游,他总是在等吃饭、坐车的空闲时间,在手机上记录。在家的时候则是每天中午、睡前,有时候来不及就早上起床后,在本子上写日记。他的日记,无非是记录什么时间做了什么事、买什么东西花了多少钱。自从带着手环睡觉之后,还会把每天手环记录的各种心率、睡眠等信息抄写下来。他的日记里,没有任何情绪的表达。也许他客观写下种种事项的这个动作,本身就完成了情绪的纾解吧。昨天他发微信告诉我为我妈的“百日”烧纸,我几度抬起手指,却不知道回复什么,最终隔了一段时间才打电话,也只是问问他在做什么。我们都只能各自处理自己的悲伤。